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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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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这么悬着,看着鼻尖上的汗水和泥浆子滴答滴答地落到下面的泥浆子里面,好像无数只小蚂蚁在胳膊的肉里面爬,后来是咬,再后来是狂咬。我真的越来越难受,但还是梗着脖子坚持着,最后连脖子都酸疼了,脸也恨不得抽筋。

我在最前面的一排坚持着。一双擦得很亮的大牛皮靴子慢慢走到我的面前,就这么站着。我坚持着、忍耐着,尽力去想一些美好的事情。我的思想已经魂游天外,譬如我想我的小影,我想她的笑脸、她的小手、她的芬芳、她的伶牙俐齿,我想她的一切。

然后,一只军靴踩在了我的肩上,并没有用力。我就下去了,一脸栽在泥浆子里,满嘴是泥,动也动不了。我从泥浆子里面慢慢转过身子,大吐几口才能喘气,我看见高中队的眼睛没有表情。他摇摇头叹气说:“把它们洗洗,吃晚饭。”

他转身走的时候,我好像听到了他不屑的笑声。很多年后,我问过他,他坚持说没有,因为他也是那么过来的——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记错了,因为记忆总是出现偏差。

这是我来这个狗头大队的第一个下午,我们用了两个小时在泥浆子里面洗澡,然后被赶进山下的河里洗澡,最后就这么湿湿地跑路去那个废弃的营盘,在一个角落里的野战炊事车里吃饭,没有吃饱,饿着肚子,穿着半湿的衣服跑了10000米武装越野,又做了传统的五个100的体能,训练才算结束。然后,政治学习开始,反正就是不让你休息。我们穿着混杂着汗水和泥浆子的迷彩服,傻不拉几地学习文件,学习精神,好像没有学习“三个代表”,因为那个时候还没有,我都记不清了,反正都是学习。

熄灯的时候,我们开始知道,这个狗日的狗头大队看来还真不是纸糊的。我说过我不是军迷,其实我在特种大队的很多战友也不是。我们对特种部队的了解很少,就是会跑路、会攀登、会打枪什么的,至于那些你们整天特别感兴趣的,基本上都是后来进入战术理论学习的时候才接触的。

6.第二个新兵连,而且我又被锤了(5)

说句心里话,我现在再次发现了一个写作上的难题,就是如何进行整合。那些日日夜夜,一旦回忆起来是没完没了的,搞得我脑子乱七八糟的。穿越泥潭只不过是特种大队训练大纲上最基本的科目,还算不上啥子特种兵体能训练,因为只不过是让你习惯一下满身泥泞、浑身潮湿是怎么回事而已。在以后的岁月中,我们最喜欢的就是在泥浆子里面泡着打滚,因为不用跑路、不用爬山、不用对锤,在泥浆子里面滚来滚去还挺惬意的。照我现在这么写,我真是一年也写不完,因为特种兵的基础训练花样之繁多超过你们的想象,譬如还有什么鸭子步、小推车等乱七八糟的东西,很多都是我在侦察连没有接触过的。当时没有时间反思,但现在想起来却有很深的印象。

我不是写科普文章而是小说,所以我觉得我还是一定要写故事,写人物,写我那帮新认识的弟兄们,包括狗头大队的军官和士官。

我得先说说我们新训队这帮鸟人,他们都是各个侦察连鸟得不行的货色,当然也包括我。大家觉得我当年还不够鸟吗?如果我现在还在部队当班长,我手底下有这么一个新兵,我也是绝对要收拾他的。鸟人一个不收拾不行,不收拾绝对心情不爽,所以大家应该理解老炮,理解那个狗头高中队,这是应该的。从小我的性子就比较拧,我妈说我跟蒙古牛一样。后来,我发现部队的苦与折磨都没让我彻底改变性子,反而是到了社会上,没过一年我就换了个人,可见真正改变性子的不是军队,而是社会上你看不见的这些劳什子。哎呀,又扯远了,我们回去说正题。

一个老实巴交的兵可以成为一个优秀的甚至是最好的步兵,也可以成为最好的炮兵、装甲兵、汽车兵、炊事员,但是永远成不了最好的侦察兵。我就不说什么原因了,因为又要扯远,我就说说我看见的这帮侦察兵比武的尖子是个什么德性吧。

我们那年的新训队有二十个人:三个少尉、十六个士官、一个列兵。除了这个小尾巴让人觉得特别意外,其余的官兵比例大致在那个狗头高中队理想的范围内。特战军官和特战队员都是从这样的少尉和士官中间一步步产生的——特种大队是有名的吃现成的,就爱挑别的部队培养好的尖子,所以别的部队侦察连的连长在送自己的战士走的时候,既是自豪也心里疼得不行,跟挖了心尖一样一样的。

特种大队其实是愿意要列兵的,但是当年没有明文规定,后来有没有我就不知道了,但是一般的两年义务兵混进来还是不可能的,军事素质就在那儿放着呢。我也不是说我是天才,我真不是;我就是个刺儿头,在部队到哪儿都是,刺得主官不行,若不收拾我心情就会极度不爽。由于我是刺儿头加韧性,所以我混进了新训队,在里面继续刺儿头,专刺那个狗头高中队和他引以为豪的狗头特种大队。

但是,在新训队我一下子明白了自己的劣势——第一,我不是士官,是两年的义务兵,在他们眼里是很快就会走的,我是城市兵不算还是大学生,所以根本不可能在这里长混,培养我也是浪费人力和物力资源;第二,虽然我的侦察兵比武的成绩还算不错,但是我确实是补漏进来的第二十一名,因为有一个身体不合适我才来的,所以在狗头大队的人和新训队的弟兄眼里我还是二流角色,这个第一印象是很成问题的,因为分数就在那些狗头军官和士官的圆珠笔和纸夹子上;第三,侦察兵比武是死科目,说白了集训属于应试教育,我就是为了比武练出来的,就会那么几项,综合军事素质远远不能和这些真正的老油子相比,而一个月的新训队可不是就那么几项的,我也没有真正的野外拉练、奔袭演习等一系列的经验,说白了我还是个新兵蛋子,这我不承认都不行,他们讨论的问题我一个也听不懂。

我那时候躺在自己的床上,在昏暗的灯光下给小影写信,听着身边这帮老油子谈论哪年哪年的演习、哪年哪年的驻训、哪年哪年的集训,心情真是悲凉啊!

我能挺过去吗?当时真的很怀疑。苦我不怕,当兵的生来就是吃苦的,但是分数不是因为你吃苦就可以上去的,因为综合评比不看你侦察兵比武那几项。要淘汰,第一个就是淘汰我。而我又不能被淘汰,这就意外着我必须在新训队有绝对的优势才可以。我们不是说有什么淘汰的比例,要是全部合格,这个狗头大队就都留下,但是不合格就给你发回去,不留什么情面。我给小影写着信,写着写着鼻头就开始发酸,想起了我的陈排。

我闭上眼让泪水流了一小会儿,然后擦擦,探出头看自己的下铺:

“班长,我跟你聊会儿成吗?”

7.第二个新兵连,而且我又被锤了(6)

我下铺的那个就是跑10000米越野的时候超过我的高手,一个五年的老士官,外号是“马达”。你可以想想他多能跑路了。本来我在集训基地是不和他说话的,因为我们两个都知道对方就是这个项目的绝对对手,如果说真的有什么“华山论剑”的话,那么10000米武装越野的独孤求败就是我和他两个人。所以我们不说话,但是对对方的印象绝对都很深,因为在训练的时候我们每天都在互相试探、互相观察、互相琢磨。我知道他的攀登科目比较一般,其他的都是上游,但是不像10000米那么出色;我想他也应该知道我泅渡比较一般。我们的连长是不会闲着的,每天在脖子上挎个望远镜往山上一站,你以为他们是在看风景啊?就是在盯着我们的训练,看看谁是种子选手,弱点在哪里,该在哪个科目怎么压制他的优势。全世界但凡竞赛性质的都有比赛间谍这一说,只是我们侦察兵比武比较公开,比较专业。大家都是心照不宣,山上一见面,相互打个招呼就各忙各的,因为没啥可以讨论的,因为都不说实话。虚假情报反而容易干扰自己的判断,这些都是老侦察把式,大家心里明白着呢。

我和他在10000米训练的时候天天较劲,有时候也互相欺骗,速度放慢搞些烟雾弹,但是心里都十分清楚,最后的决赛其实就是我和他两个人。但是,我最后消失在10000米武装越野的前三名,如果我在这个成绩上正常发挥的话,总分应该在前十名的。这个我清楚,我相信大家都清楚,但是就是没人理我,因为我是个小列兵,由于不是一个部队过来的,大家还不熟悉,不收拾我算是我的幸运了,还搭理我干吗啊?

但是我实在是心里难受,想跟人说说话,那时候我快过18岁的生日,其实还是个孩子气很重的人。

马达班长躺在床上在看武侠小说,一听这个愣了半天,因为我们来新训队几天了,虽然上下铺但是没有说过话。他肯定觉得我挺鸟的,不是那种可以说话的人,所以也不主动跟我说话。我是不敢,但是憋了好几天不说实在难受得不行。

马达看我半天,大概是看出来我刚刚哭过,就笑了:“你小子哭啥子啊?龟儿子赶紧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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