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灵鹫的目光收回,落在这篇文章上,道:“其他考生的方式都太绵软了,这样的疾患,怎么能够施恩劝慰?剥削佃户,搜刮民脂民膏,当杀。”
太后的话一直温和轻柔,但当她的平淡的语气落在这几个字上时,依旧有让人浑身战栗的力量感。
郑玉衡像是被摁了开启的机关,像是被砸破了厚厚壁障的一缸水,多年来想不通的心绪就像是水一样汹涌地蔓延。
他声音发涩,道:“……可是,先帝、先帝说臣有错。”
董灵鹫笑了笑,伸出手。小太医犹豫了小片刻,还是将手递过去,被她拉到座椅的一侧。郑玉衡时刻谨记侍奉太后的规矩,刚要行礼下拜,董灵鹫便道:“搬张椅子来。”
内侍手脚利索地搬过一张座椅。郑玉衡几乎是被她按坐在身畔的。
她道:“是我黜落你的。”
郑玉衡:“嗯……啊?”
他下意识地应了声,后知后觉地听清她说什么。即便坐在她身畔,也忽然觉得手脚冰凉,有一种莫名的情绪不断地翻涌、发酵。
董灵鹫见他惊讶的眼神,忍不住戳了戳小太医的额头,道:“哀家要是不这么做,先帝一怒之下,差点砍了你的脑袋。”
“噢……”郑玉衡的脖颈凉嗖嗖的,默默低下头听训,“陛下是明君。”
“明君逼到了一定地步,也会有发泄不出来的气。”董灵鹫回忆了一下,慢慢讲述道,“你那方法虽然没有错,但那是个什么时局?南方旱了两年,又快入冬,游牧部落在北疆劫掠,神武军、神勇军,甚至御营中军,哪一方的官兵不是要真金白银去养,你以为我们不想土断、不想抄家?”
“我们”,郑玉衡极为敏感地捕捉到了这个词,他心里有些微妙的羡慕,太后娘娘认为她跟先帝是“我们”。
他问:“那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