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闻言，原本紧皱的眉头，似乎更紧了些，眼眸中的嗔意也变得更加明显。

他会将文书摔在桌面上，冷冷地说道：“这个混小子，他以为这种事，真能瞒得过去？”

蒋遵不确定朱元璋的恼怒，是出于朱榑的隐瞒，还是别的什么，因而只好将头压低，尽量回避朱元璋的目光。

就在他心中惴惴难安时，朱元璋的声音，却再度响起。

“这件事眼下还有谁知道？”

蒋遵听见询问，脸上神情显得颇为犹豫。

半晌后，他从怀中摸索了几下，颇为紧张地取出一封信札，恭恭敬敬地递给朱元璋。

朱元璋接过信札，瞧着上面的一片名字，再看向蒋遵时的眼神，不禁起了变化。

“你平日里，便随身带着这种东西？”

朱元璋的声音冰冷，语气里的不满，已经没有丝毫的掩饰。

蒋遵心中惶恐，结结巴巴地答道：“唯有今日，臣担心陛下询问，这才特意准备了。事关机要，臣平日绝不敢有丝毫泄露的可能。”

听到这个解释，朱元璋的心情，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是更加不满。

只是他也明白，如今蒋遵还有用处，不好处置。

他摆了摆手，冲着蒋遵道：“行了，如今锦衣卫多半是已经焦头烂额，你先回去，忙正事吧。”

说完这话，朱元璋一转身，便先绕到了屏风后面。

在那里，另有许多机要之物，因而蒋遵虽还想再说什么，最终却也只能住口。

待到蒋遵离开，朱元璋叹了口气，朝着远处坐着的李善长，投去一缕无奈的目光。

“百室啊，你都听到了，这件事，你如何看？”

李善长面露一丝为难，他原本是不打算参与到这件事中的，可到了如今，自己想要回避也不成了。

方才蒋遵的话语焉不详，李善长沉吟许久，这才勉强开口。

“陛下，臣以为，此事牵涉甚广，但却颇为诡异，只怕背后另有玄机。”

许是觉得朱元璋必然对这个解释不会满意，李善长抢在朱元璋开口前，再次补充了一句。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齐王殿下应当是早有准备，否则绝不会到了现在，也没来禀报陛下。”

朱元璋哼了一声，指了指李善长，道：“你啊，就是会说话，太过圆滑，否则之前咱怎么会将胡惟庸那厮扶上来？”

李善长将头垂下，满面竟是羞红，仿佛是被说到了什么痛楚。

见李善长这幅模样，朱元璋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他拍了拍李善长，道：“好啦，以前的事终归是过去了。

咱也不瞒你，近些天，咱总是梦到以前的事，梦到以前的老弟兄们。”

说着说着，朱元璋的眼睛竟是有些泛红。

李善长见状，不由得面色微变，心中更是左右为难。

“陛下，您——”

没等李善长说完，朱元璋便摆摆手，道：“无妨。”

随后，他叹了口气，继续道：“好了，咱知道你也不容易，有些话，咱不逼着你说。

但有件事，你却得去替咱办了。”

李善长闻言，脸色瞬间变得十分肃穆，仿佛即将上战场一般。

“但凭陛下吩咐，臣定当竭尽所能，为您分忧。”

朱元璋微微一笑，但那笑容却始终带着几分苦楚。

“咱要你好生辅助齐王，若是有朝一日、”

朱元璋说到此处，不由得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决定，把话说下去。

“若是有朝一日太子那边有了变故，你也好能为我大明，培养下一个明君。”

李善长先是一怔，但随后，便是说不尽的激动。

他嘴角抽搐了几次，想要开口，最终却都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