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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九章 史诗明冲出假山山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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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弓郡主看见形势险恶,把驻扎在玛萨尔山的第二线兵力,也抽调到铜鼓关上来,参加防守,可是管粮官已经走入中军帐,向金弓郡主低声说道:“报告郡主,大事不好了!本军存粮只够一天用,明天便没有粮食哩!” 赫本郡主粉面一沉,柳眉直竖,她已经知道军中存粮短缺,这两天战事吃紧。 赫本郡主目不交睫,衣不解带,全副精神放在运筹决策,指挥作战方面,却不知道粮食这样快便吃完了! 金弓郡主向粮官道:“低声一点,这消息切不可张扬开去,以免动摇军心,知道没有?” 粮官唯唯诺诺去了,智禅上人深锁双眉,说道:“贤侄女,事情可不妙啦,一到明天,就要图穷匕现!” 赫本郡主毅然说道:“师伯,我马上发施命令,全军出击,成败利钝,完全在这一举,只有这样才可以扭转败局了!” 智禅上人大吃一惊道:“明军人强马壮,炮火厉害,你要开关出战,岂不是飞蛾扑火,自陷绝地?这千万不可啊!” 金弓郡主绝不犹豫,斩钉截铁的说道:“今日之战,已经变成背城一战,非要破釜沉舟不可,明军功关已经有两天,锐气已经受挫,我们及时出击,必定可操胜券,放心,师伯,你向司号官说,吹冲锋号!” 智禅上人看见赫本郡主这样一说,知道除了全军冲出搏杀,死里求生之外,再没有别的途径,只好依言传令。 刹那之间,铜鼓关上吹起几十支海螺号角来,呜呜呜呜,所有廓尔额兵听见了冲锋号,个个血脉沸腾,弓箭上弦,长刀出鞘,准备开关迎战。 话分两头,再说吴三桂亲自指挥征西大军,向铜鼓关接连攻打了两日两夜,伤亡惨重,死伤的官兵在三万人以上,兀自攻不破敌人阵地一分一毫。 不觉万分懊恼,他还以为哈发说关上守军缺粮的情报并不正确。 忽然听见关上吹起冲锋号,海大富倾耳一听,大喜道:“大将军果然不出所料,敌军已经没有粮草了!” 吴三桂不大相信,问道:“怎么?他们没有粮草,这个不会吧,他们的粮草告急,还这样大胆向我们进攻?” 海大富大笑道:“就是用尽了粮草,他们方才弃关出战,我们只要稍为移动一下阵地,让他全军冲杀出来,如此这般的进行一个大合围,必定可以大获全胜!” 吴三桂不禁大喜,说道:“此计大妙!” 于是他立即下令三军,停止向铜鼓关进攻,并且命令前锋部队退后五里,好让廓尔额出战。 哪知道冲锋号角响过一阵,铜鼓关上仍是静悄悄的,两扇关门紧紧闭住。 不见廓尔额兵冲杀出来,吴三桂大怒道:“岂有此理!敌军居然虚张声势,来吓我们,再次进攻,施放红衣大炮!” 他的命令一下,明军的红衣大炮队,立即朝着关上怒吼,一团团的黑烟,一道道的火光。 刹那之间,烟焰布满,他们轰击了一顿饭工夫,关上冲锋号角之声又起! 吴三桂和海大富下令红衣大炮停止轰击,严阵以待,哪知道仍然不见敌军开关杀出来。 吴三桂正要下令进攻,关上的冲锋号第三次响起来,清兵这一方面,以为敌人依样葫芦,故作疑兵之计! 吴三桂下令敢死队向城下冲锋,哪知道冲锋号吹过,铜鼓关两扇大门,砰的一声打开了! 大队廓尔额骑兵像潮水般冲出,朝着明军阵地攻到! 这一下出其不意,攻其无备,吴三桂想不到敌人这一回真正冲杀出来,猝不及防。 明军先头千多名爬山攻关的敢死队,全是步兵,给尼泊尔兵的马队一冲,长刀乱舞,有如斩瓜砍菜,顷刻之间,完全杀个干干净净,几万勇悍善战的廓尔额骑兵,已经冲入明军阵里! 就在铜鼓关明军冲下来的同时,左右两山峰上戌守的廓尔额兵,也同时呐喊杀落。 三路廓尔额兵,齐齐冲杀下来,为势之猛,直同山崩地裂一样。 明军前队不禁一阵大乱,金弓郡主穿了戎装,身先士卒,怒马突阵,她在马背上施展开连珠弹绝技来,嗤嗤嗤,铁弹横飞,专找军官来打,顷刻之间,已经打了五名军官下马,明军见了金弓郡主的神弹子妙技,真个心胆俱裂! 依照海大富原来的计划,是想把自己全军主力,退后五里,空出一片平原旷地,让廓尔额兵冲杀出来。 然后采取延翼战术,左右迂回包抄过来,将廓尔额兵包围在中央。 最后集中红衣大炮的火力,猛烈轰击,把廓尔额兵主力一鼓歼灭! 哪知道金弓郡主居然比他棋先一着,却巧妙的运用了孙子兵法里面“虚者实之,实者虚之”的心理战法,第一回、第二回吹的冲锋号全是假的,并没有军队真正冲杀出来,反而把明军弄得提心吊胆,滥发大炮,虚耗了不少弹药。 等到第三次冲锋号吹起,方才真正冲杀出来,这时候明军来不及后退,空出关前一片地来。 至于明军的红衣大炮,刚才轰击了两阵,不但虚耗了大量火药,而且炮筒发热,急切间不能够使用,被廓尔额兵的铁骑像狂风般冲入阵里,双方展开了惨烈的肉搏战。 吴三桂勒马站在**上,看见廓尔额兵的人数虽然比自己少,可是每一个人都是剽悍善战,横冲直撞,凌厉无比。 那一股的作战精神,决不是从前所遇见的一切敌人可以比拟,自己的兵力虽然多出几倍,也不过勉强攀平,正在暗里赞叹。 又看见金弓郡王匹马纵横,如人无人之境,忽然想出一个主意,向左右道:“你们快去传唤两位呼延将军到来,要快!” 吴三桂要传唤的就是金山双丑,不到半晌,呼延陀呼延真兄弟已经来到吴三桂的马前,齐声问道:“大将军传唤我们,有何指示!” 吴三桂伸出马鞭朝着山岗下面一指。说道:“你们看见山下驰马突阵那个维人装束的姑娘吗、她就是大名鼎鼎的金弓郡主,也是敌军的头儿,如果捉着了她,对方就要全军瓦解,二位将军可以下去把她生擒活捉过来吗?” 金山双丑同声回答道:“这有何难?我们下去不消半个时辰,便可以生擒她献给大将军!” 吴三桂大喜道:“我也知道你们两位一定不辱使命,只不过要拿活口,切不要伤了她的性命!” 金山双丑应诺一声,立即飞奔下岗。 赫本郡主正在万军混战之中,左冲右突,忽然看见东北角的明军,突然无故后退,纷纷让开路来。 她是个绝顶聪明的人,已经知道事有蹊跷,立即留意,果然不出所料。 明军人丛里跑出两匹骑马来,马上骑着两个貌相奇丑的明朝军官,直向自己冲到,金弓郡主一见之下,立时知道不妙,暗道:“不好:原来是这两个魔头来到!” 她正要筹划应战,说时迟,那时快! 眼前灰影一晃,窜出一个须眉斑白的老和尚来,正是史诗明的师傅智禅上人,挡在金弓郡主马前。 呼延陀呼延真兄弟恰好并马冲到,看见了老禅师,不由吓一大跳! 本来智禅上人虽然是史诗明的授业师傅,可是他的本领,反而及不上自己的徒弟。 这完全是史诗明当年得传了天池三老的绝技,本领突飞猛进,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相形之下,智禅上人反而落在其后了! 金山双丑哪里知道这一点微妙的关系,他们曾经第一次到铜鼓关去,代替吴三桂向阿布王子传递战书,知道智禅上人是史诗明的师傅。 当时金山双丑小觑史诗明年轻技浅,险些儿阴沟里翻船,吃了苦头。 所以他们认定史诗明的本领这样厉害,他师傅的武功造诣更加不得了,再也不假思索,叱喝一声,双双跳下马。 呼延陀舞动双蛇杖,呼延真抖开绿玉杖,向着智禅上人齐齐攻到! 智禅上人看见这两个魔头居然以两打一,一齐来斗自己,立时知道不妙。 自己功法纵使再强一倍,也是应付不了,不过事到临头,明明不是人家敌手,也不能够不拼老命。 老禅师立即把凌霜剑一晃,使出雷电披风剑绝招来,嗖嗖两剑,左边一招“雷神殛木”,右首一着“电光过岭”,猛向金山双丑刺了过去! 假如单以剑术造诣来说,智禅上人的剑法当然比较史诗明精纯得多。 这一招连攻两人,是“雷电披风剑”里面的精华奇技,呼延陀立即向左边一晃身,脚下踏着八卦方位,呼的一绕,用了个“风吹柳絮”的身法。 连人带蛇扎由坎位奔到离宫来,扎头一起,猝点智禅上人背心“命门穴”。 接着呼延真的绿玉杖,碧光闪处,也用了一招“指天盟地”,向老禅师颈后的“天柱穴”点来,这一杖的出手,是由“良位”发出,奔向离宫。 智禅上人顾得了左,挡不了右,只好拼用险招,凌霜剑向呼延真的绿玉杖一点,身子突然直弹起来,拔起一丈五六尺高,就在半空里把身一翻,使出雷电剑里“电母挥袖”的绝招。 嗖声风响,一道剑光好像长空星殒,猛向呼延陀的右太阳穴扎到! 智禅上人这一着雷电披风剑绝招,如果遇着别的敌手,必定可以奏凯,可是今日偏偏遇着金山双丑,这两个都是江湖中顶尖儿的人物,何况是以两打一呢? 呼延陀看见老禅师凌空飞刺,突然一声狞笑,把双蛇杖一摆,使出“太极混元”式。 两根假蛇头舞成一个车轮,智禅上人猛觉对方拐杖抖处,发出一股强烈无比的粘劲来,竟把自己连人带剑吸住,凝滞空中。 老禅师估不到金山双丑的内功,已经练成了无形有质的地步,暗里叫声不好,正要把身一转,用个“鹞子翻身”,挣脱对方粘吸之力。 谁知呼延真的绿玉杖已经突然劈了过来,这一杖不偏不歪,打中智禅上人的后背心。 老禅师一声狂叫,口吐鲜血!身子像断线鹞般,直飞出去,摔在黄沙地上! 赫本郡主看见智禅上人跟金山双丑交手,只一照面便给对方打中要害,直抛出去,不禁大吃一惊! 她连忙在马背上一拉弹弓,发出十几颗弹子来,猛向双丑打去,呼延真呼延陀哪里把这些弹丸放在心上,怪笑一声,就要飞身过去。 把金弓郡主抓下坐马,说时迟,那时快!半空里一声叱喝,一条人影疾如鹰隼,翩然落下,剑光一挽,“玄女拂袖”“三环套月”,这人影还未着地,已经在空中连发两招,照准金山双丑兄弟要害刺到! 这个从天而降的飞将军,正是天池三老之一的潇湘仙子,她本来在左峰督战,带领廓尔额兵冲下。 在万军混战里,忽然看见两个明朝军官,策着快马,在人丛里横冲直撞,明军一见了他们,纷纷让路。 萧玉霜看出是金山双丑,只见他们怒马如飞,冲向阵心,潇湘仙子恍然大悟,原来他们要想擒捉金弓郡主,自己哪里能够坐视? 当下不假思索,使出踏雪无痕,草上飞行的功夫,倏起倏落,有如星飞丸泻,衔着金山双丑背后,直追下去。 可是千军万马,复杂混乱之中,哪里能够一下追上?迟了片刻,等到萧玉霜赶到,智禅上人已经被金山双丑打得身负重伤,抛在地上,奄奄一息,前后不过两盏茶的工夫,真是命中注定了! 再说金山双丑陡觉眼前人影一花,冷森森的剑光,向着自己当头飞落,不禁大吃一惊。 兄弟二人急忙向左右一分,呼延陀的双蛇杖用个“横磨十万”,从左向右圈转,呼延真的绿玉宝杖,也用过“风雷交击”的招式,自下向上兜到。 金山双丑本是一胞孪生的兄弟,心灵相通,如果以两打一,每使一招一式,都是天衣无缝,首尾呼应。 当年陈梅霜游历蒙古,在乌里雅苏台的古墓里,几乎吃了金山双丑大亏,全靠一套“大须弥剑”解救。 萧玉霜知道他这种发进合击招数的厉害,立刻把手中剑向呼延陀扎刺蛇头一点,身子向上直弹起来,用个“鹰击长空”的身法,凌空下刺,刷刷,仍是一招两式,凌厉之极! 呼延兄弟这时候认出来人是潇湘仙子,叫了一声:“好招!”两人脚下踏着九宫八卦,闪电似的一绕。 双蛇杖和绿玉杖向上翘向潇湘仙子的“关元穴”和“商曲穴”,萧玉霜绝不畏怯,呼的翻个跟斗,长剑向左一指,疾刺呼延陀的脑户穴,接着反手一剑,剑柄撞向呼延真的“精促穴”。 这一招剑柄同时运用,连攻两人,真是天下罕见罕闻的剑法,金山双丑微一晃身,萧玉霜的长剑跟他兄弟两人的兵器交加擦过。 这一下险极也妙极,双方出招救招,都是十分稳准,不差分毫,金弓郡主看在眼里,不禁捏了一把冷汗! 她忽然想起自己的大师伯智禅上人,为了抢护自己,受了重伤。 金弓郡主连忙勒转马头,看见智禅上人僵直的倒在地上,口角胸前一片殷红,面如死灰,不禁又悲又愤。 赫本郡主立即飞身跳,下来,把老禅师由地上扶起,连声叫道:“师伯!师伯!”可是智禅上人伤在要害,呼延真这一杖打得十分狠,把他的背脊骨打折,再也没有挽救之势了! 智禅上人微微睁开眼睛,说道:“侄女,当年你的师傅青莲居士独闯深宫,因我而死,许多年来,令我梦魂难安,耿耿在怀,如今好了,大家可以在西天极乐世界又再相见了……” 赫本郡主看见他提起自己亡故的师傅,忍不住心酸泪涌,连声说道:“师伯,你你,你老人家的伤并不要紧,不要说这些话?” 智禅上人悲哀苦笑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人世上没有不坏的臭皮囊,我享年七十岁,虽死何憾?你告诉明儿吧,廓尔额内有奸臣,抗清决难长久,将来事败,叫他和你返回天山隐居,做一对神仙眷属吧……” 说到这里,老禅师脑袋突然一歪,呼吸停止,原来他以数十年性命交修的内功,强忍痛苦,说完了这一番,便自圆寂涅槃了! 赫本刚要失声痛哭,突然听到当当两声大响,跟着哎呀一声尖叫! 原来潇湘仙子用玄女剑法,跟金山双丑以一敌二,斗了十几个回合。 但见杖影如山,剑光似链,杀得难解难争,惊险百出,本来以潇湘仙子萧玉霜的本领来说,如果以一对一,她跟呼延陀呼延真任何一个人交手,也决不会落败,可是金山双丑齐来拼她,情形又不同了! 萧玉霜的玄女剑法,虽然飘忽如电,可是在金山双丑双蛇杖和绿玉杖夹攻之下,却是弄得守多攻少。 如果智禅上人不是在事先遭了毒手,潇湘仙子连合起老禅师和金弓郡主,合三个人力量,也可以跟敌人周旋,如今变了以寡敌众,斗了二十多回。 金山双丑看出自己以两打一的便宜,一声怪啸,呼延陀使开“风雷杖”法,呼延真展开“天魔杖”,呼呼轰轰,两般兵器化成一白一绿两道光华,如龙蛇纠结,前呼后应,左卷右舞,着着向潇湘仙子攻去。 潇湘仙子看出情形不妙,如果这样的打下去,自己必定有败无胜,个人胜负还是小事,败了却影响大局。 萧玉霜突然把心一横,拼着两败俱伤,使出凶猛迅辣的剑法来,她首先施展开“昆仑二十八宿”剑法来,完全采取攻势,前七剑,后七剑,左七剑,右七剑,二十八剑回环运用,赛似狂风骤雨,把金山双丑逼得手忙脚乱! 呼延陀呼延真兄弟不知道潇湘仙子突然这样勇猛,还以为对方一开首以逸待劳,故意示敌以弱,突然暴起猝攻,大奋神威。 呼延真一下手慢,被潇湘仙子剑光一闪,刺破衣袖,几乎划伤手腕,不由哎呀一叫。 金弓郡主立即把智禅上人的尸首向地下一放,突然拔出弹弓,将一腔非愤化为怒火,立马使出连珠弹法,一连十六八颗弹子,猛向金山双丑身上飞到。 不过金山双丑的本领太强了,简直不把赫本郡主的弹丸放在上里,身上连连中弹,若无其事。 赫本郡主忽然想出一个主意来,一个练武的人不管他的内功怎样高强? 到了铜筋铁肋,刀枪不入的地步,也不能够防护自己的眼睛,自己何不瞄准了金山双丑的眼睛打呢? 金弓郡主意决定,弹九不再浪发,一颗一颗的瞄准了呼延兄弟的眼睛打,这样一来,形势立即扭转! 要知道金山双丑跟潇湘仙子交手,名家对敌,疾如飘风,瞬息万变,哪里有分神的时间。 金弓郡主的弹丸别的地方不打,偏偏打他们的眼睛,呼延陀呼延真兄弟便不能够不防范了,铁弹一颗一颗的飞来,不离眼眶鼻梁。 他们只好扭头晃脑,左右闪躲,潇湘仙子的玄女剑,乘机着着抢攻,力争先手。 金山双丑被他们逼得风旋动转,不到三四十合,已经连遇险招,这时候陆金波,洪飞燕双双赶到,看见智禅上人倒在地上,不禁大骇!立即明白这是怎样的一回事了! 陆洪二人一声叱喝,奋勇向前,金山双丑知道不能够再蛮战下去,双双打个呼哨,便自转身突围,几下起落之间,已经没影无踪。 吴三桂命令金山双丑抓拿金弓郡主的诡计,虽然失败,却断送了智禅上人的性命! 这时候明军和廓尔额兵,已经混战在一起,短兵相接,白刃相搏,战事进行到这般情景,已经没有战略战术可言,只有身高力猛的人占便宜。 明年的枪火炮固然没有用武的地方,廓尔额兵的长枪大戟也失了效用,大都是在步下马上相斗,刀剑铿锵交击。 金弓郡主看见明军数量之多,密如蚂蚁,如果这样的耗战下去,自己的兵力人数少,始终吃亏! 就算是这一仗打成平手,也要大伤元气,她忽然想起孙子兵法里面“用正不如用奇”那一句话来,立即跑到岳金枫的身边,向他耳边低说了几句。 岳金枫诺诺连声,一策坐马,突出围阵,径自脱离了战场,直向铜鼓关那一面飞奔过去! 这时候的铜鼓关,所有兵力完全出动,关上留下来的守军,不到二千,岳金枫取出金弓郡主的令箭,向关上的“喀巴”面前一晃,(喀巴是尼泊尔土语,即是带兵统领)说道:“主帅有令,立即拨派一千名骑兵,绕出玛萨尔山后面,突攻吴三桂大营,要快!” 那喀巴吃了一惊道:“一千人就可以攻打明军大营吗?关上的兵力这样少,如果再抽调一千人去,便不能够防守了!” 陆金波把面一沉,说道:“赫本郡主有命令,哪一个敢违抗?这一次如果打胜了明军,还愁没有兵力防守吗?不要多说废话,快点发兵!” 他这样的一说,喀巴不敢再多说其他话了,立即调拨了一千骑兵。 陆金波带领着他们,取道关后小路。下了玛萨尔山,迂回山石,直向明军大营冲去! 吴三桂征西大军的大营距离铜鼓关有四十多里,明军虽然倾巢出战,可是留在大营里的兵力,还有二万多人。 陆金波如果用这一千人的兵力去攻进它,何异以卵击石?飞蛾投火? 不过他已经奉了金弓郡主的锦囊妙计,冲到大营十里左右的草原上,却取出预先携带的原油来,(即是玛萨尔山盛产的原质石油)洒向牧草之上,点火焚烧,刹那之间,茂草熊熊烧着。 火舌四卷,浓烟密布,把守大营的明军看见火光弥漫,不禁吓一大跳! 明军不知道陆金波用的只是佯攻之计,火烧草原,无非装腔作势罢了。 他们以为廓尔额军突出奇兵,进攻大营,不禁手忙脚乱,立即射出告急的信号火箭,在前方作战的吴三桂大军,看见浓烟升起,还有告急旗花火箭,不禁大吃一惊! 吴三桂和海大富再也无心恋战,立即下令全军后撤,回救大营,哪知道他这一下令撤退并不打紧,明军的秩序立马一阵大乱! 要知道从前的军队,通讯联络并没有今日那般便利,尤其是在几十万大军交战的场面,要想上情下达,真个谈何容易? 吴三桂这一下令撤退,三军壮士不知道个中底细,有的以为大营遇劫,有的以为前方溃败,一时军心涣散,狼奔狈突,人马互相践踏! 海大富看见三军大乱,他坐在轿子里,连连顿足,叫道:“不好!中计中计!” 立即命令司号官吹集合号,刹那之间,数十支海螺号角,呜呜呜的吹奏起来。 吴三桂手下这一支征西大军,毕竟是身经百战的雄师,并非乌合之众可比,集合号声一响,纷纷结集整齐,排成数十个轮型的圆阵,步兵在内,马军在外,长枪弩箭押住阵脚,徐徐后退! 吴三桂又派出几百名削刀手担任执法,有胡乱奔窜冲突的立即斩首,这样一来,原先是极端混乱的征西大军,秩序慢慢恢复过来,一边作战,一边撤退。 可是先锋部队退到大营边缘,不禁又呐喊起来,原来这一带草原上,火势已经成了燎原之局,浓烟密布,火舌四卷,天空又吹起强烈的东风。 草原上几条火龙,到处蜿蜒,直向明军营垒扑去,留守大营的明军,看见火焰迫近,纷纷卷起帐幕,抢运一切马匹辎重,运出营外,这一边吴三桂的前方大军,被这几道火龙隔开,没有法子抢救大营,只好眼睁睁的望着自己营垒,吞没于火海之内! 另一方面,金弓郡主望见吴三桂大营火起,知道计已得手,她命令廓尔额兵,不用衔尾穷追,要抢夺明军马匹。 众军壮士听了,莫名其妙,以为自己不趁着敌人混乱的时候,拼命掩杀,以竟全功,难道抢夺一些战马,就这样收手吗? 等到明军结成圆阵,马队押住阵脚,大家方才恍然觉悟过来,佩服金弓郡主的远见。 明军原来是有节制的兵力,而且对方人数比自己多出几倍,如果过于穷追,必定被它反噬,各部队只好依照命令,抢夺明军马匹,可是对明军委弃满地的甲仗,却是半件不要! 赫本郡主一直追出二十里远近,立即鸣金收兵,把掳获的马匹和战利品,带回铜鼓关上,金弓郡主返到关上,首先把智禅上人的遗体火葬,各人都有说不尽的哀伤震悼! 潇湘仙子向赫本道:“明儿和阿布殿下返到王城请求增援粮草,已经好几天了,还不见有信息回来,还有陈师姐跟他们一道儿去的,也像石沉大海,完全没有消息,不知道是不是发生了意外,还是让我到加德满都王城去走一遍吧!” 赫本郡主点头道:“很好,如此有劳前辈!”潇湘仙子飘然离开关隘上路不提。 萧玉霜刚才离去,管粮官接着进来,说道:“赫本姑娘,军粮快要吃完了啦,只有明天早上一顿,晚间没有粮食了!” 赫本郡主说:“哦!还剩下半日粮,这不打紧,咱们今天跟清兵打仗,抢夺了对方一万多匹战马回来,把掳来的战马统统宰掉,用盐腌好,拿去做粮食吧!” 大家方才明白金弓郡主刚才在战场上不要甲仗,只抢马匹的用意,原来是拿来充当自己的粮食!一万多匹战马,至少可以支持得三四天,虽然不是一劳永逸的方法,也可以聊济燃眉之困,掌粮官诺诺连声退下,吩咐士兵宰马作粮,暂时不表。 现在再掉转笔锋来,述说被困在假山石洞里的史诗明、阿布王子、陈梅霜三人。 陈梅霜着了女巫药蜂的螫刺,行气驱毒,不能动弹,他们三人坐困在石洞里,不经不觉,挨了几个时辰。 在这几个时辰里面,史诗明和阿布王子固然是战战兢兢,度日如年。 假山石阵外面的萨菩婆和哈发丞相,也是焦急万状,因为他们知道国王在醉酒之中,只可以蒙蔽他一时,何况只手不能遮天。 宫廷里的卫士,未必会个个受自己控制,万一国王酒醒之后,有一些存心忠义的卫士,把假山石洞里围困阿布王子的情形告诉国王。 那岂不是大糟特糟?所以就萨菩婆这一方面来说,如果不在这几个时辰内,把石洞的三人完全杀却,那就是无穷的祸患! 哈发眉头一皱,走到萨菩婆的身边,就着她的耳朵说道:“国师,我看还是施用火攻,才是上策!” 萨菩婆皱眉道:“这一座是石头砌成的假山,不会着火,只有用烟黛的法子,可是不把柴草搬近洞口放火,火烟不能够攻入山洞里,也是徒劳,一近洞口,那姓史的便由洞里扑出来伤人,没有人敢上前,怎样放得成火?一时之间,又没有别的方法!” 哈发说道:“我这里有一条计策,不知道行不行?” 萨菩婆道:“请说!” 哈延主张萨菩婆倾动宫廷里所有的卫士,挑运几千担柴草来,把这几座假山团团围住,然后放火,这几座假山占地不过七八丈纵横,如果放起大火来,不断添入柴草,不难把山石烧红,这样一来,躲在假山洞里的史存明,哪里还有活命呢! 纵使火势大大,连花园也烧着了,也不打紧,拼着牺牲御花园一部分亭台楼阁,也要把这几个对头消灭,除去心腹大患,就算是日后国王追究起来,人已经烧成灰烬,再也没有生口对证了! 萨菩婆何尝不知道火头放得太大,会有危险,可是她暗里想着,一不做,二不休,索性狠毒到底。 她立即吩咐大内总管传下命令,把廓尔额宫廷里面几百名武士,统统集中到御花园,挑运一千担柴草来,把假山四面包围住,所有柴草完全放在假山不远的空地上。 再调集全部御林军,强弓硬弩,埋伏在御花园四边,然后派人到库房去,搬运火药、硫磺、焰硝、鱼油等引火物,准备放火。 命令一下,整个廓尔额宫廷里充满了紧张匆忙的气氛! 俗语说得好,忠义在宇宙,公道在人心,廓尔额宫廷里的卫士,这时候一传十,十传百地传开来,个个知道假山洞里围困着的,是一国储君的阿布王子。 萨菩婆和哈发为了个人的私心,居然颠倒黑白,蒙蔽国王,指鹿为马,硬把阿布王子和史诗明两人指做刺客,要放火把他们活活烧死! 这些武士个个心中不忿,有几个还义愤填膺,要把事实真相告诉国王。 可是他们一跑到寝宫前,立即被哈发的心腹宫监和萨菩婆的天竺武士叱退。 他们的理由是保护国王,任何人不能够迫近寝宫一步,这些武士虽然明明知道国师和哈丞相有意蒙混皇帝,也是无可奈何! 只有懊丧折回,切齿痛恨罢了! 再说围困在石洞里面的陈梅霜,经过几个时辰运气吐纳之后,已经把身体里药蜂的毒汁,迫在一起,凝聚在双脚十指的脚趾尖上,由脚甲缝里渗透出来,毒水流尽之后,神充气足! 陈梅霜霍地跳了起来,叫道:“明儿!我没事了!咱们冲出石洞,杀妖巫去!” 史诗明看见陈梅霜已经复原,不禁大喜,叫道:“好!咱们直杀出去,砍掉萨菩婆和哈发两人的脑袋,清理君侧,面见国王再说!” 史诗明立即一躬腰身,用个“乌龙出洞”身法,由假山石洞里窜了出来,他刚才离开假山,眼光瞥处,不由吓一大跳! 原来这时候假山四面,已经堆满干柴稻草,如岗如陵,还有许多木桶,络绎挑来。 几十名武士正在那里,弯腰堆砌,看情形就要点火,危机迫近眉睫! 史诗明心中一急,立即振吭大喝道:“你们这些卫士瞎了眼睛,聋掉了耳朵吗?我是帮你们抵抗明朝军队的史诗明,你们却把我当做刺客?假山洞里的正是千岁殿下阿布王子?你们竟然这样大逆不道,要想把他杀害?” 这几句话嗓音洪亮,字字打进每一个武士的耳鼓,个个心头一凛,不约而同的停止了挑运柴草的工作。 哈发勃然大怒,喝道:“胡说!这几个明明是刺客,却来冒充殿下千岁和史壮士,快快射箭!” 如果换了往日,哈延这一句话,立即万弩齐发,箭雨如蝗,说也奇怪。 今天这些武士,却是噤若寒蝉,没有一个弯弓射出弩箭。 哈发看在眼里,不禁又惊又怒,连声叱喝:“你们这些酒囊饭袋,难道个个都是衣架吗?我叫你们射箭,你们怎么不射?” 经过他这一呼喝,众武士人丛里,方才射出疏疏落落的箭支来,朝着假山洞前的史存明飞去! 史诗明长笑一声,把青虹剑一挥一舞,用了个“雷神经天”的招式,连人带剑卷成一道光炼,冲天直掠而起。 那些武士不禁大惊,纷纷向四面散开,史存明剑似落虹,人如飞鸟,在半空中盘旋了一圈,嗖嗖两响,不扑向众武士,却向站人在丛里的萨菩婆飞到。 萨菩婆不慌不忙,她等史诗明的剑刺到自己头顶上不足半尺,突然一挫身躯,两只袍袖左右一分,向上倒卷,喝了一声:“向左!” 史诗明的眼光刚才跟萨菩婆的怪眼一接,当堂打个寒噤,手中剑不由自主,剑锋向左一偏,女妖巫又叫道:“你我无仇无怨,何必拼命,快坐下吧!” 说也奇怪,史诗明听见她这样一说,立即心头迷惘,全身酸软,就要坐在地上,可是他这时候灵台方寸之间,突然想出一个念头,说道:“不好!我着了她的精神功暗算!” 史诗明跟萨菩婆对敌过数丈,知道女巫精神功的厉害,自己刚才在飞身掠下,挺剑进刺的时候。 一时疏忽,眼光跟她正面相接,心神被萨菩婆摄住,好在他是个究竟练过昆仑派太阴神功的人,心性坚定,精神虽然被对方吸引,还有几分清醒,不曾给对方完全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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