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帮吴国把院子里的乱货一个一个整理好,摞成一摞一摞的。
再一摞一摞地抱回到他那窄小的像鸟窝一样的店子里,依次堆在地板上,等吴国逐个儿上架。
这期间,吴国只忙着撕单子和写编号。于是很快地,我们就合力解决了所剩不多的货。
那一阵子,吴国见我热情,且很积极,便主动跟我聊起来,同时还一边迅速地拾货上架。
拾货上架是最后一步,我争着要再帮他一把,却被他婉拒了。
他执意不让我动,说,“这是最关键一步,位置放错了麻烦,次序颠倒了更麻烦。”
“好嘛!”我在心里默许道,同时感到有点儿扫兴。
“你只需看着我操作,”他接着又说,“这玩意儿其实并不难,只是有些繁琐,一不细心就错了......”
“是挺繁琐的。”我说。
“当然了,”吴国掉过头瞅了我一眼,表情很严肃的样子。
随即背对着我说道,“包裹必须按次序摆好,这样学生一进门取货时,你才能精准而迅速地找出来。
如果贪图省事,随意地乱放一气,那么到头来你可能光找一个包裹都得花半天时间......”
说罢他又掉过头瞅我一眼,似乎确定我是否在听他讲话。
那一瞬间他脸上露出很神秘的表情来。
但我并不感到有一丝神秘感,倒是对他的店子产生了一点好奇。
没错,那是一间不很规则的小门面,由进门处只容得一人进出的小入口(其余被电脑桌挡了)。
靠中间位置不足三个见方的中庭,以及最往里只能爬着进出的两个见方不足的空间勉强拼凑而成。
这三部分合计总面积还不足七个平方,但已经容纳了吴国每天七八百个包裹在里面的基本的‘新陈代谢’。
进门处靠墙摆了三个不大的货架,就几乎占去了三分之二的地盘。
每个货架的厚度尚不足四十公分,而整个店铺的宽度也不过一米,加之电脑桌的侵占。
这一来,实际上店子里能活动开来的只是个小过道了。
而我恰好站在电脑桌前,某种程度上看,就像是来等取包裹的。
“你可别不信,”吴国突然磕了下嗓子,接着又语重心长地说:
“刚才那个男生的包裹就是个好例子......哎!就是那么的麻烦,那么的费时......”
我似听非听地听着吴国讲,一边还在探头观察他那不到两个平方的里屋。
所谓的里屋,就是说店子中间的一小部分。
再稍往里一些,我就看到了类似包裹一样的杂乱无章——
各类塑料泡沫,硬纸板屑,打包胶布,自制的拆包小刀,烂鞋子,烂袜子,不锈钢碗筷,陶瓷盘子,油腻的电磁炉,生锈的热水器,床下还有一堆压变形的韵美工作服,等等,不一而足。
这些生活用品一律乱七八糟的丢在地上,像即将要洗还没来得及洗、将要整理却没来得及整理一样。
那时我真想冲进去帮他收拾收拾——
能用的留,不能用的废品、半废品等一律丢弃,再从头至尾,来一次刮骨疗伤般的大扫除——
甚至,老实说,那时从哪里收拾起都想好了。
当然在此我无意夸赞自己有多整洁多得体,反倒是生活中的我,也是个不修小节不护细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