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渡一家人 072 沈姨娘初理家_都市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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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婶又是哭又是笑地道：“老奴就信小姐这一回，以后老奴再也不欠小姐的了，丽娘，老奴来倍你了，我们主仆二人又可以快快乐乐的……”方婶突然将剪子扎向自己的胸口，顿时血流如柱，一部分属于方婶的血液朝少君迎面喷射过来，将少君额前的发丝和杏眼染红了少许。

宁儿尖叫一声，晕了过去。金书看过姐姐，便让流彩将宁儿抱进里屋去，他则朝怔住的少君赶了过来。

金书和沈姨娘几乎同时来到少君的面前，沈姨娘要将她以为吓坏了的少君搂在怀里，金书却将身上的衣物脱下来，一面安抚少君道：“妹妹，别怕！”一面将少君身上的血污一一细心地用他身上的衣物抹去。

当金书的手撞到少君的两只手臂时，这才发觉少君的一只手臂在流血，他忙叫唤了下人寻伤药过来。

自夫人王氏病殁了之后，大小姐病了，二小姐受伤了，还有几个那晚当场在的丫头们吓得不轻，连着几日没人陪着，她们这些小丫头也不敢孤身一人哪怕是大白天的轻易在府里走动。

总之，府里胆小的仆人都觉得此事是府里有邪物作祟的原故，不然陈府里怎的会这般惨，甚至连陈族的族长也惊动得派了些人过来一探究竟。

这个时候，陈府外面又开始不太平起来，那股县太爷说是异地流窜到江乐来的窝匪竟又开始出来走动了，并且接连做了几笔大买卖，吓得那些富户连白天都不太敢出门走动，行事上更是收敛了不少，就怕被窝匪给盯上导致家破人亡的。

甚至有不少怕死的富户，眼看着江乐城的年景也不大好，且家门口时时有可能被大胆贼人给盯上，他们便动了迁离是非之地的心思。

于是，江岸上能跑得动的船大都被来自江乐城各个阶层的形形色色人包了去，这一个来回短则一个月，长则一年半载的。致使江乐江面上的船只骤减了不少，可是越来越多的富户呆不住还想逃离，这更加剧了江乐城的纷乱败相。

陈府因为江乐最近的行情，一时之间，竟找不到一艘可以向王氏娘家报信的顺风船，只好托了个小厮走陆路向王氏娘家报信，这一个回来少则半年，多则就难说了，且这种时候，北方的战事悬而未决，那小厮能不能平安送到还再两说的。

因着王氏的丧事，陈府里道士也请了，经文也念了，很是隆重，而陈族人为免陈府在这个时候对王氏的丧事大肆操办惹来匪徒惦记着，还特别派人来府里盯着陈府操办丧事。

不想，陈老爷一概不见客，成日就在灵堂跪拜，累了就回东屋里头歇息，除此以外的地方，哪也不去。

府里一切事宜都由长子金书和代为管理主母事宜的沈姨娘处理，金书少爷定然是不会给这些陈族人不为母亲的后事过来祭拜，反倒是阻碍着母亲地下安静的人有何好脸色看的，刚开始还会奉茶水，之后完全是不见人影，将来人撂在那吹东西南北风，气得来人跳脚，少不得在陈族长跟前告状的。

陈族长倒底还是较为挂念好个叫他心里又气又疼的侄孙子，便问来人可曾见着二小姐，谁知来人理不清，没回答出一个所以然来，惹得陈族长吹胡子瞪眼的，直说：“你这点小事也办不好，叫你去陈府看着点，要紧事没有一条办上道了，今年族田你就别指望有你那一份了，我怕到时又教你办砸了。”

且说道沈姨娘本就是一个懦弱些的性子，这些年来，不是闷在火房六年，便是闷在西屋里头六七年，咸少出来走动，知道沈姨娘当初还有二小姐刚满月不久的事的仆人早就淡忘了沈姨娘亦有彪悍起来的时候，再加上四房那头背里地因妒忌二房作这代理主母应做的事而弄出来的些许小动作，所以，沈姨娘根本镇不住这场子。

有几回让老爷撞见了，老爷大发脾气，将犯着事的下人直接往死里打去，叫沈姨娘在一旁头低低候着时亦是两股战战兢兢的，好不自在。

此时，对沈姨娘来说，莫用说王氏在临终前再三嘱咐拜托她做好当家主母份内事，与老爷同心协力的任务了，沈姨娘现在是根本不想起那事，心里还是惊怕不己的。若是以后让她同这么一个男人同床共枕的，让她如何静得下心来，可是，少君的庶女身份能名正言顺地转正这一个天大机会摆放在她的面前，她也不好熄了心底那层念头。

沈姨娘此时在心里权衡的无非是自己为了女儿少君能忍受陈老爷多久以及多深的程度问题。

再遇上王氏要发丧，长子和老爷都很看中，这个迫在眉睫的事，真叫沈姨娘急得心眼里冒火，可是她偏偏行动起来力不从心，毫无办法，再加上少君受了伤还躺在病榻上修养，她的身边更是跟少了主心骨一般。

快过了王氏的头七，少君才从榻上下来，遇上府里乱糟糟的一片，且娘亲急心，丁伯亦累病倒的事，便拉着调教了有几天的两个才买来的丫头出来相帮。

她们己取名叫月婵和宝珠，大的叫月婵，小的叫宝珠。

由熟门熟路的青花使了府里的婆子和丫头出来，都在正厅前候着二小姐少君。而小子们则赶在下一波再进来。

其实打少君出来表示要替沈姨娘理事时起，少君基本就不需要多动什么嘴皮子了，这些府里的老人们，都知道二小姐的性子，要是哪一个下人敢对二小姐吩咐下来的事拐弯抹角代打折扣的或是有打擦边球怀着偷懒的心思的，保管让二小姐修整得哭也哭也不出声来。

再者，如今，老爷有心将二房扶正的事早传开了，二小姐将来便是坐实了管家二娘子的名头，她们这些下人更得小心对付着二小姐起来。

更不用说，二小姐叫唤她们过来前，早早就定下了更为合理的章程，且办事公正，赏罚分明，心思细密周到，这些都是她们领教二小姐管事风格之后的体会。

所以，她们听青花说是二小姐让她们几刻钟就几刻钟赶来，到了地方，也不敢多话，规规矩矩地听着两个像朵未形的水仙花似的双生姐妹花念道着各自被委派到的工作。

婆子丫头们好管教，但小子们就难说了，少君毕竟咸少与小子们有什么交集的，再说日常行事亦有分内院和外院，小子们大多在外院办事，他们中的很多人，少君都觉得眼生。

少君处理完婆子丫头们的事，便叫人去唤金书少爷来，将几个后备方案与金书在午饭时就商量好了，少君只要求补上一条，若是小子们在这非常时期内出错，不但小子要被罚，还得连累家人，或是相好的丫头什么的。

这一招确实让小子们或是有家有口的老油条子大都认真起来，但是没有少在背后说到二小姐坏话的。

传入少君耳里，少君抓着几个典型，当众板着脸罚了下去，里外的秩序才算好了许多。

到了王氏发丧的那一天，又瘦下一大圈的宁儿披着麻衣出了门，少君远远见着宁儿怀里藏着的灵牌似是一个“方”字，便杏目阴郁起来，顿了一会儿，方长叹一声罢了，转身归入送丧的队伍中，朝前方白花花一片的人群缓缓移步过去。

上空俱被一片片若飞花白雪的纸钱包围起来。

摔盆起架这些事都是由孝子金书在做，远远见着金书快要跟陈老爷一块的身形，少君的心情就越发低落下去，脑海里虽不似前些日那般老是想起王氏和方婶的脸和话来，但此时亦是影影约约地将要想起她们来的征兆。

少君双手揉捏着太阳穴，一双酸涩的杏眼远望着宁儿的背影，似是一眼望穿了过去，来到了方婶的灵牌前，又与金书怀里的那块属于夫人王氏的灵牌纠结在一起，“我欠你们的终会还给你们，但是你们是逼不了我的。唉……”遂又无力下去。

少君忘不了方婶在她面前当场自裁的场面，还有那闭眼之前，望着她的那个模糊难懂的神色，兴许王氏那天找她谈话都叫方婶听清楚了，所以才会放过她一马，而不仅仅是拿剪子扎她手臂一下了。

以前，在少君的心里，所有的人只分好人和坏人这两种，因着方婶对妾室和庶女的非常仇视，或者说是方婶怕她们这些庶女和几个妾室将来夺了势，从而最终欺压到大房和嫡子嫡女头上来，这才不得不先下手为强，甚至乱搬弄事非，多么狠毒地对待她和娘亲过，她若不反击，基本是要置她和娘亲死地了。

可是，谁知，这本就是今作东风，明作西风，妻妾嫡庶，转辗流连，大家风水轮流转的一场游戏。

为求一时之快，真的需要做这么些事吗？她真的累了，——王氏的离世，方婶那复杂的情感最终以以身殉主收场，都叫她累了，叫她真想脑袋里空空如也，甚至干净纯情的像一张白纸一样。

少君唏嘘起这样的命运安排，双眼涌出说不清楚是笑还是哭的泪来，“贼老天，我来问你，让我来此世间一遭究竟是来做什么的啊？”

她本来应该很恨方婶的，应该对方婶恨之入骨才对，可是金书和宁儿私下让方婶陪着王氏下葬，她没有反对，就连宁儿悄悄怀抱着方婶的灵牌出行，她也没有阻止，这恨意究竟是消还是没有消，可是她的心底似是郁结住了一大块，又闷得慌慌的。

“少君姑娘！”此时，少君突然涌出大滴大滴的眼泪，杏眼迷蒙之时，突然听得有人唤她，甚至自己的身体跟着飞动起来。

少君揭开白色的头巾，凝眼一看，便微微怒起：“你来做什么？”

“我以为你家出了事，你要受人欺负，就赶紧来了。”宽大的白麻衣下显露出淳于东荣关切过来的神色，他伸手朝少君脸上擦去，稍放心道：“看来，我果然没猜错，来得正是时候。”

一个小甜饼

072 沈姨娘初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