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笑道:“今日怎么了,总觉得这酒喝不够似的。”
陈彦诺笑着给他又添了一杯,道:“周老,这可是我爹珍藏十几年的好久,我可是软磨硬泡了好几天才拿了来,能不好喝嘛!”
“周大伯,您可千万别跟这臭小子客气,指不定他还猫着什么更好的家伙的。”卓沐笙笑着接过来,脸上洋溢着红光。
陈彦诺笑着摇头,“你呀,我看你是不想站着出去了,就看你今儿个晚上还睡不睡?”说着又给周老和卓沐笙满上。
卓沐笙伸出手示意暂停,腾起笑意的脸上慢慢的严肃下来,恭敬的站起来,端着酒碗,朝周老行了一礼,周老回以淡然一笑,只见他道:“大家今日都在这,这一碗酒我要敬周大伯。虽是托了彦诺这个臭小子的福,可若不是二老心善人好,只怕卓沐笙已经是山野孤魂了。家已毁,人已亡,早已非昔日的卓家公子。但是只要我活着一日,定不会忘记二老的恩情。”
仰头喝干了碗中的酒。
又倒了一杯,缓缓转身看着妇人,微笑道:“还得多谢大娘,这些日子多亏了大娘的悉心照料。身体上的伤难好,心灵上的伤更难好,我知道要说不伤心不难过是不可能的,你们大家也不会信。既然我已经完好无损的站在这里,我也会完好无损的活下去。爹娘已经死了,我不想承认,可是我不得不承认。我会带着爹娘的愿望好好活下去,也会努力的活下去。”
周大娘面上默然泣泪,无限怜惜的看着。
我和卓沐笙的视线交汇,他刚刚饮尽杯中的酒,残液留在他的嘴角。我对上他笑意的眼睛,意识本是要闪躲的,可是本能的却停住了。他的眼神坚定,吸引着我,也似乎在告诉我,他在慢慢变回原来的样子。
此刻,我突然释然了。
咧嘴一笑,无比开心。
他回头继续喝酒,我的目光移开时,正好看见陈彦诺转开的目光。回身的时候,又见安然盯着喝酒的陈彦诺,笑意盈盈,眸似星辰。
我坐在竹阶处,看着黑耀般的星空,几点繁星点缀。
身后响了脚步声,未及回头,声已到,“这么晚了,还不睡?”说话间,一件长衫已经落在了我的肩上。
我起身道:“正要回去。”
陈彦诺拉住我,没有说话。我怔怔呆住,艰难的道,“对不起,我不知道前方还有什么。”
二人僵持着,最后还是他放了手。
翌日清晨,四人辞别,再次回到鬲州城内。
只是月余时间,却恍若隔世。
安然离开时,我问:“不和我们一起去吗?”
她看了眼陈彦诺,笑道:“你忘了,我这个月可是有三个绣品要完成的,哪里还有什么时间玩闹。若是不能按时交付,只怕我少的可怜的钱都要赔进去了。”
她笑着离开,背影缓缓远去,已是形单影只。
进了府,绿湖一见到卓沐笙就失声痛哭,倒让卓沐笙有些手足无措。
“好啦,你再这样,卓沐笙可就要跑了,这下就真的是被你气走的了。”我佯装愤意道。
绿湖忙止了哭声,望着卓沐笙,后者很认真的点了点头。绿湖拭了拭眼泪,立马变身一个笑脸人,问道:“彦诺少爷呢,怎么不跟你们一起进来?”
我朝她努了努嘴,示意她向门外看去,“呐,你的彦诺少爷来了。”
她的脸上顿时起了一丝不可捉摸的绯红,又很快被她掩饰过去。
陈彦诺道:“爹已经命人备好了餐,咱们过去吧。”
众人跟在陈彦诺身后。
席上,吃的平平淡淡。陈老爷知道这两个小子都是些什么脾气,一会说起什么两人小时候上树掏鸟蛋被马蜂蜇的糗事,一会又说什么两人小时候联合作弊被先生罚着在学堂外面站了两个时辰,一会又提到两人下河摸鱼,还真的捉了满满的一篮子,两家干脆凑在一起,在天香搂设了个全鱼宴。
少年的事如今提起来,甚是欢笑。
一顿饭吃的其乐融融,欢笑连连。
卓沐笙在陈家呆的时间并不长,在我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平静的日子已经接近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