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我全盛时期,万里长江横渡,极目楚天舒,还需要借助这劳什子的烂木头!周永清趴在木头上,在寒冷的水里打着颤,双手拼命滑动,不一会,速度居然超过了渡船。
船上的老者看见这一幕,急的直跳脚,朝着船工骂道:“快点,快点!什么破船,这么慢!机器还没手动快!”
一个儿子紧忙向船工道歉,另一个儿子翻着白眼劝道:“爸,您就少说两句吧!”
“怎么,我说错了吗?时间就是生命!你知道吗?想当年我参加辽沈、淮海、平津战役,抗美援朝,对越自卫反击战,援缅远征军的时候,那冲锋号一响,我就会奋不顾身地往前冲!哪像现在,像蜗牛爬一样!不行,我得超过那个后生,先到对岸,在这破船上要把人憋死!”
“爸,您清醒一点!”
儿子急忙劝阻,老人挣扎着脱掉大衣,一把推开儿子,扑通一声跳到河里,欲与周永清在水里一较高下。可没游两下,老头冻得直哆嗦,拼命朝船上挥手。
“哎呦呦!这水太他娘的冷啦!你们两个小兔崽子,还不赶紧把我拉上去!”
“快把老英雄救上来,出了什么事,我可担待不起!”
船工被老人刚才一系列经历吓着了,赶紧停船要下水救人,被一个儿子拦住道:“没事!我爸都没当过兵,就是战争方面的书籍看多了,爱胡思乱想,让他在水里多冷静冷静!”
另一个儿子将一个系着绳子的救生圈扔给老人,将老人拉上来,叹口气道:“我在考虑,要不要将您再送回去!”
周永清游上岸,哆哆嗦嗦来到坟地,在他母亲的坟前磕了三个响头。
“感谢妈!您又一次救了我!”
周永清在坟地里收集灯笼、香烛、纸钱,枯树枝,燃起火堆烘烤自己湿漉漉的衣服。没过多久,衣服虽然烘干,但单件衣服还是太过单薄不足以御寒,周永清紧抱着双肩沿着坟地边缘走着,突然看见前面有人在一座没有碑的坟前烧纸钱。走近一看居然还是熟人,何璐雪的叔叔何立亮。
“叔,你给谁烧纸钱!”
“何璐雪的爸妈!”
“啊!”周永清呆呆地看着坟,心里有种莫名地难过。
“两人在广西一个工地打工,施工电梯从高处失控坠落,他们和另外两名工友当场死亡!”
“璐雪知道吗?”
“不知道,那死丫头几年都没和我联系了,都不知道死哪儿去了!听说他骗了你几十万,是真的吗?”
“好汉不提当年勇!”
“死丫头也不记寄点钱来花花,白养他那么大!一个不负责任的父母,养出一个不负责任的女儿啊!”
“你不也只知道赌钱!”
“嗨!我赌钱怎么啦?我赌钱怎么啦?作为赌徒,我又没结婚!又没像我哥,只管生不管养!我何错之有?”何立亮突然起身,如同大佐尿床一样理直气壮地争辩。
“说的有道理!”周永清点头附和,“跟叔商量个事呗?把你军大衣借我穿穿!”他采用的是商量的口吻,但是双手已经开始扒何立亮的大衣,以病秧之躯轻易制服这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赌徒,将大衣裹到自己身上。
“你个臭小子赶紧还给我!”
“叔,别这么小气嘛!你家房子改成了棉花公司仓库,应该赔了不少钱吧!”
“房子早输没了,兔崽子赶紧给我脱下来!”
何立亮穿着破烂的秋衣,像个叫花子不停扒拉着周永清,两人在坟地里纠缠着前进。突然看见不远处一个少年在狠命踢着一块墓碑。
“这不是刘年末侄子吗?踢墓碑这么大逆不道?”周永清记起上次乐天桥边,多亏这少年,不然自己要挨一顿毒打。
“刘年末的墓碑!今天应该头七,他侄子可能觉得,他死得有些憋屈吧!”
“啥?末爷死啦!怎么可能?”
“前几天喝多了酒,骑自行车摔进一个水沟,头先着地,脖子后面的脊椎骨摔断了,送到医院没多久就咽气了,哎!一代枭雄,死得确实有些憋屈!”
“生命无常,世事难料啊!”
周永清也长叹了一口气,两人继续向前。当前方出现一个铮亮的光头时,两人心下一惊,赶紧蹲下身子躲到一个坟包后面。
邱葫芦正在给他爹上坟,三个马仔远远地候着。开始还是烧黄纸元宝之类,当他将最后一个黑塑料带的一扎扎东西往火上丢时,周永清两人的眼睛都直了。
“居然是真钱!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少说也有好几万吧!”周永清小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