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波逐月走,碧水卷星潮,港口上红灯血照,栈桥平远,涛声肃穆雄壮。
白教众僧登上大船,松绳解扣,正要起航,却听后面有人喊叫,裂山小道上瘸瘸拐拐奔下一个人來,上了栈桥。
荆零雨一见身形便知是常思豪,皱了皱眉,道:“不用理他,咱们走,”
巴格扎巴到船栏边探手去抽舷梯,忽听“笃”地一声,一柄长剑飞來,横插船帮,卡住了梯子。
常思豪拔剑一踩,翻身而上,急切道:“小雨,你怎么真的走了……难道你真要去西藏做尼姑不成,”伸手來扯荆零雨的衣袖,却被她一甩手挣开,丹巴桑顿、波洛仁钦、乌里班图身形一晃,都护在荆零雨身前,巴格扎巴怒指道:“狂徒,胆敢再对佛母无礼,便要你好看,”
常思豪哪里管他,伸手一拨又往前來,四金刚早怒,双掌一分便要攻上,却听荆零雨沉声道:“好了,你们先进舱里去罢,”
四大金刚回头瞧了一眼,各自面带难色,又不敢违背佛旨,收掌后退,和众明妃把伤者抬入舱中。
荆零雨背过身去,缓步走上船头,淡淡道:“你來做什么,”
常思豪欲言又止,侧头看无人偷听,水手们又都较远,这才插剑入鞘,凑近了些,低声道:“小雨,你做的我全都明白,可是这戏再往下演,可就不成话了,”
荆零雨道:“哦,谁说我在演戏,”
常思豪听她声音沉闷得如同老妇,一时大不适应,迈步上前,站在了她侧面,眼睛瞄带着舱口,压低了声音道:“丹增赤烈武功非人能敌,因此你用话头套住了他,引得他拙火反噬,虹化自溶,别人虽不明白缘故,我却清楚得很,”
荆零雨眉锋微挑,向他望过來。
常思豪道:“开战之前丹增赤烈的瞳仁还是青色的,拙火提起之后越战越勇,颜色就渐渐地变了,后來甚至金澄澄的闪光,别人在战斗中或不注意,我受伤后观战却看得极清,知道那绝然不是灯光的映射,”
荆零雨寒着脸道:“那又怎样,”
常思豪道:“前者我在海南与吴道祖师见过一面,他曾说过,密宗拙火修法会令瞳中变色,由黑转青,功夫深入又会由青转黄,那时极难控制,一个不慎就会五内俱焚、七窍射火而死,丹增赤烈摔姬野平那一下用尽全力,身上却也挨了七大高手联合一击,想必那时体内拙火便已不稳,否则以他的武功,将七人震飞之后,完全可以出手将大家一一杀死,可他却在火黎孤温那几句沒有说服力的劝言下,放弃了行凶,后來见弟子要被斩首,也只是说了句‘你敢’,显得很是外强中干,多半那时体内已经火潮澎湃,正在勉力压制,后來他听自己的雄色寺被烧,心神更是不定,想必你也看出了问題,这才及时站了出來,小雨,今天大伙儿的命,都是你救的啊,”
荆零雨面冷如冰,不置可否,常思豪道:“西藏僧人向來以为虹化是证道有成的自然结果,那丹增赤烈不知就里,大概还真以为自己开悟了,他杀人如麻,死也活该,”说着又往前贴了一贴:“刚才在路上我就想好了,现在这些白教弟子都很听话,你就让他们自己回去,好好念佛,切不可让藏巴汗出兵侵略就是,你又何必……”
“好了,”荆零雨扭开脸道:“你这些空幻臆想若是说完,可以请回了,”
常思豪听得一愣:“小雨,你……”
荆零雨道:“这里沒有什么大雨小雨,也沒有零音师太,本尊乃白教新一代根本上师、智慧空行母化身、华吉益西转世再來,殊胜庄严奶格玛,”
奶格玛是噶举派早期修行有成的七宝上师之一,生于印度,俗家名字华吉益西,是少有的女性大成就者,常思豪又哪里听过,登时目瞪口呆:“小雨,你……你该不是被他们灌了什么药……”又想不对,如果灌了药,总不能还记得自己是“零音师太”吧,正迟疑间,荆零雨挥手“砰”地一掌,正打在他胸口,一來他腿上有伤,二來毫无防备,竟被这一掌打得蹬蹬倒退两三步,膝弯绊到船栏,身子一仰,跌了下去。
随着扑嗵一声水响,荆零雨喝道:“开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