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荆零雨把手一抽,冷冷道:“你能带我上哪儿去,”
一句话把雪山尼问愣了,半晌才道:“咱们……咱们回恒山……”
荆零雨向碧云僧那边瞥了一眼,冷然一笑道:“师父,你几十年修行全是假,只空落得两句口头禅,于人于已又有何益,人生苦短,真法难得,你二人虽然一身武功,身强体健,然而早晚皮囊朽坏,一身萧然,你若是不能精进实修,依旧纠缠于情孽,不如一痴到底,且蓄了发,与他实实在在做上几年夫妻,今生今世也算死而无憾,”
雪山尼蹬蹬倒退两步,做梦也想不到她能说出这等话來,回思往事,师姐因自己的戏言而得正果,吴道因自己的诀别而误于玄幻,自己真是悟也悟不透澈,爱也爱不彻底,断也断不清净,盼也盼不如愿,几十年忽忽而过,这个躯壳已经老了,可自己似乎仍然是那个懵懵懂懂的少女,面对人生,一脸茫然,如今头上无发,身着僧衣,脚踏红尘,心无彼岸,这……这究竟算个什么。
旁边幽然一声长叹,碧云僧过來,轻轻拉住了她的手。
指尖温热传來,雪山尼心头蓦地一跳,侧头与之对望,看到碧云僧眼中无限温柔,一如当初的少年。
这令她有种感觉:似这一刻,便如几十年前两人初次相逢的刹那在重演。
牵子之手,与子偕老……
还记得同吟这首诗的时候,阳光清丽,草色鲜鲜,记得二人山坡并坐,头抵着头,肩并着肩,记得背后大树缠蔓,记得眼前苗满春田,记得那缕清风柔柔拂面,记得花斑蝶翅舞动蹁然……
心头往事涌将上來,合化成两颗泪珠,盈凝睫畔,在火光下晶莹透亮,琥珀生红。
碧云僧探指在她睫边,护持着,又不去触碰,微笑着说道:“瞧啊,你们两个又乱跑,快回到草地上去罢,”
雪山尼“扑哧儿”一笑,顾不得满庭的目光,将整个人、整个身心都扎入他的胸膛,抓得死死,拥得紧紧,悲欣交集地说道:“欢哥,我的欢哥,你回來了,你终于回來了……”
碧云僧回过神來,也使手缓缓拢住了她的腰身,叹道:“我负你几十年……早该给你一个归宿……”像是时光瞬间静止一般,雪山尼定了一定,忽地挣脱他怀抱,瞪大了眼睛,碧云僧愕然道:“你怎么了,”雪山尼道:“你想还债,是不是,你觉得欠了我的,是不是,”未及碧云僧回答,她大声哭道:“我要的不是这个,我要的不是这个,”一跺足,横臂掩面向外奔去,碧云僧一时想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急得连挠脑袋又抓胡子,招手喊道:“你等等,你等等,”随后急追。
常思豪听得糊里糊涂,一见他俩快速远去,忽然想起一事,赶忙大声喝道:“前辈,前,,”拄着剑也往前追,可是腿上有伤,如何能追得上,出去几步打个趔趄险些摔倒,眼睁睁看二人消失在夜色之中。
荆零雨淡淡瞥了他一眼,回头向檐下道:“不知阁主要如何发落我等,”
姬野平鼻根起皱,拳心一紧,站起身來:“五方会谈并非由我发起,不过你们既然代表藏巴汗而來,那自是有出兵犯我中原之意,那便饶你不得,”脚尖挑处,将丈二红枪抓在手中。
方枕诺沒想到他竟然不听燕凌云的遗言,忙站起要劝,却见荆零雨脸上略现奇色,说道:“阁主这话可就不对了,白教身为佛门正宗,向來慈悲为本,善念为怀,岂能助人发动兵祸,”姬野平大怒:“说得好听,你们若无此心,那还來干个屁,”荆零雨道:“我倒想问问,阁主聚拢天下豪杰,积草屯粮,又是为的什么,”
“问得好,”姬野平雄视四周,红枪斜指,昂然道:“咱们为了什么,”
聚豪众武士举火齐声喝道:“聚豪一啸出江南,惩贪除恶分良田,千家万户白莲绽,要教乾坤颠倒颠,”此时院里院外集结的人足有千人之多,同时呼喝起來,真个是声震屋瓦,直上云霄。
荆零雨从容道:“这就是了,其实这次藏巴汗接到书信后,來找赤烈上师商量,问是否该來参加这个五方会谈,上师听说此事大为震惊,力劝藏巴汗切不可出兵,以致生灵涂炭,将他劝走之后,又不放心,因此才率了我等前來,为的正是平息这场祸事,”
姬野平大怒:“照你的话说,倒是我们的不是了,”大枪一拧,便往前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