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若林的沉默让陆柳明白那些流言的真实性。陆柳惊讶道,“不会吧?真的?”
蓝若林道,“也是偶然。也只那么一次。”她对陆柳坦承了发生过什么,只是没有提名字。而她对岳欣芳提了韩仕的名字,却撒谎说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她不知道那种欺骗性更大。但有一种隐隐的感觉——这个流言的出处,很可能就是岳欣芳。
“你告诉过谁?岳欣芳?”陆柳的问答,让蓝若林的猜测敲下定音锤。而蓝若林的模样让陆柳明白她又一次猜对了。陆柳见蓝若林没有说话,又继续道,“你跟岳欣芳关系那么好。她……为什么要这样陷害你?”
蓝若林长叹一口气,看着天边的云彩,心想,如果是岳欣芳,她大可在半年前说出来;如果是岳欣芳,那为什么没有提韩仕的名字?
不管怎样,她都不能直接认定是岳欣芳传播的这份谣言,她猜想或许是岳欣芳告诉了她的朋友。岳欣芳在公司旗下的一家贷款公司有一个闺蜜。那个人就是一个大嘴巴。而且,蓝若林也认为,自己始终也不能说那个小白脸是岳欣芳为她找的,更不能瞎说她认为岳欣芳喜欢韩仕的这个猜想。而且,如果一旦袒露,那必将说出那个小白脸就是韩仕的事,更何况,她跟岳欣芳都说了,她和韩仕没有发生过什么。或许,真的是别人添油加醋说出来的。或许他们真正想害的,是韩仕。
这一个月以来跟韩仕一起工作,自然也有方梓同的协作,慢慢的,从各方工作及方梓同的言语里,蓝若林也逐渐发现集团各方的投资人和股东对韩仕给与的压力,如果韩仕有一个做不好,都可能被他们挤兑和打压,甚至跌落悬崖粉身碎骨。
而在跟韩仕的相处中,她也慢慢发现了韩仕的优秀和温情。譬如,他每天都会给他的母亲打一个电话询问家常,这点,是蓝若林根本做不到的。再譬如,韩仕在国外国内都有自己匿名捐赠的公益活动,狄志远甚至陪韩仕去当场参加过活动,只是蓝若林无缘一起。而且,韩仕要求的酒店,竟然在省图书馆附近,如果闲来无事,他的周末时间一般都会耗在图书馆。他看书很多,而且涉猎广泛,更多的是看一下企业管理的论文,不断更新自己的知识。再者,就是韩仕喜欢宅在家里,而且还喜欢吃家常饭。这些,都让蓝若林慢慢地对韩仕有了无形之中的改观,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于是,那天下午,蓝若林给岳欣芳发了一条微信,而且是她删了写、写了删的,最后确定下来,只有一句简短的话,“欣芳,你是不是把我和韩仕在海南的事告诉了你的那个闺蜜?”
但,微信发出去,页面上却刷出来一个红色的感叹号。蓝若林才发现,岳欣芳早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把她给删除了。
蓝若林的心里像打翻五味瓶。她是一个心里放不住事的人,既然决定要问,便要问清楚,她便打了一个电话给岳欣芳。但显示是无人接听。她又打了好几个,都是这个回复。最后,她干脆动用办公室电话打。电话终于通了,蓝若林才明白,岳欣芳连电话都把她拉黑了。
岳欣芳接起电话,第一句竟然是问,“蓝助理,有什么吩咐?”
蓝若林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一点,“为什么拉黑我?”
岳欣芳走出办公室,走到过道,阴阳怪气道,“我删除你半个月了,你竟然才发现。是你太迟钝,还是真的是因为蓝助理跟着韩总,太忙了太忙了?”
蓝若林明白了,这一切,都是因为韩仕,因为岳欣芳喜欢韩仕,她也不想拐弯抹角地再去问岳欣芳是否把这件事告诉了别人,便直截了当地问,“你这样对我,是因为韩仕吗?”
岳欣芳就嘲讽道,“你跟韩总……难怪你可以这么平步青云。”
蓝若林问,“你喜欢韩仕,对吗?”
岳欣芳冷笑道,“你早已认定是我把你那些龌龊事告知天下的,还问这么多干什么?难道我闺蜜知道,不也是我告知的?”
蓝若林道,“为什么?难道就因为你喜欢韩仕,而韩仕调我来做助理……”
岳欣芳打断她,道,“为天下正义。当年你不是总说,你自己是个没有背景只有背影的人吗?你还说自己绝对不会卖皮卖肉地换取金钱和地位。可你做到了吗?”
蓝若林不可思议道,“欣芳,你连我是个什么样人都忘记了吗?我们相识十年了……”
岳欣芳突然变得暴怒,她不知道这天下为什么有这么不知廉耻的人,她反笑道,“我当真不知道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告诉我你跟韩仕没有什么。那他为什么那天因为你而送我回去,还把我抱上楼?你敢说都跟你没有关系?他还拿走你的画册……哈哈,我真傻,我还相信了你,等在地下车库那么久,就是为了谢谢他。我送他领带,他不要。我去酒店见他,他拖延戏弄,之后对我冷嘲热讽。都是因为你!如果你早点告诉我一切,我就不会这么可笑。我恨他,我更恨你……”岳欣芳说到这里,突然觉得,我为什么这么容易被她激怒,激怒到什么都说出来,那一瞬间,她对蓝若林更恨了。她愤怒地挂了电话。踩着跟鞋回了办公室。
蓝若林张了张嘴没有讲出一句话,只听到电话里“咔”的一生被挂断。现在的电话,都是“咔”的挂断,再也没有了曾经的“嘟嘟”的盲音。仿佛杀人时用的都是枪,“砰”的一声,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不像冷兵器时代,至少可以苟延残喘一会儿。
她茫然地放下手机,看着窗下那仿佛悬崖一般的楼宇和楼宇下的车水马龙。
她伸开自己的双手,阳光就这样安静地躺在洁白的手心里。她茫然地问自己,“怎么会这样?”
整整一天,蓝若林都心不在焉。不但狄志远看出来了,连韩仕和方梓同都看了出来。
方梓同在韩仕办公室聊最近的工作。可别说,最近他们集团的公司,是当真上了一个轨道,连快要跌破发行价的股票都回升了。韩仕和方梓同自然也得到了投资人和大股东的认可。
“对呀,要不怎么说,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呢。这一个月的工作进程,若林可算是帮了大忙……”方梓同看着今天的蓝若林很心不在焉,对韩仕建议道,“不好好奖励她一下?要不,今天晚上大家聚餐怎么样?”
韩仕自然知晓方梓同意思,便应了。不过,在下午的时候,韩仕接到电话,公司的一处远离城市与山水相接的森林度假山庄因为政府来人检查,他不得不赶去。不过,他看蓝若林心情不好,便吩咐了狄志远跟他一起去,没有叫蓝若林,更是没有时间去问询蓝若林究竟所谓何事。并把当天的聚餐事宜,全权交给了方梓同。
方梓同与韩仕不属一个领域,如果韩仕不在,单独叫蓝若林,显得好像也不是那么合适,如果叫了跟他一起工作的同事,他又怕蓝若林不肯赏脸,于是便打了电话叫陆柳和郭天以及曾经一起在共享中心工作的几个同事,这样,怎么都名正言顺,同时也让陆柳去叫蓝若林一起。
果然,陆柳叫蓝若林时,蓝若林也推辞了,但陆柳说,“过去的同事都在,郭天也在呢。走啦。”这样好说歹说,才拉了蓝若林过去。
他们在一家新开的韩国烤肉店吃饭,酒也是韩国清酒。
这一个月的工作里,方梓同与韩仕有过不少一起出行的活动,蓝若林自然也一起出行,应酬是大多数。如果韩仕喝不了,蓝若林会代他喝。蓝若林在放下豪言时就说过,“500毫升以内的白酒我都不会醉,红酒和啤酒目前还不知道量。”果然,方梓同在一起应酬时一般都是白酒,一半男人喝到半斤都会被放翻,所以,当他和韩仕微醺沉醉时,果然见蓝若林异常清醒地和狄志远送他们各自回房休息。
所以这次聚餐,方梓同并不担心蓝若林会喝醉,但他知道今天她的心情不太好,所以一直盯着她。
聚餐时还是挺开心的。烤肉一盘接一盘的上,主要是郭天和陆柳在蓝若林身边,蓝若林一直在吃、一直在笑。方梓同也没有听到什么流言蜚语,所以只当时蓝若林心情不是太好。而晚上的聚餐,郭天和陆柳都在她身边,她应该是心情好转起来了。方梓同这么认为。
众人在九点半散场时,蓝若林很清醒地跟众人道别,方梓同都觉得有点晕了,还看着蓝若林清醒异常。便吩咐了她自己打车回去。蓝若林应了。方梓同亲自看着她打车离去,才自己打车走了。
但方梓同没有想到的是,蓝若林会在中途下车。
新开的那家烤肉店,在返回蓝若林的公寓时,正好经过她的大学母校的后校门,那里是学生购物、吃饭、娱乐的地方。这个盛夏时节,又是这个世间点,很多年轻的孩子们在这里吃饭、说笑、购物,夜市长到看不到头,年轻的朋友们或情侣们都在这里购物、吃小吃,热闹汇聚成欢乐的海洋。这种青春的氛围,让蓝若林叫停了出租车。
她付了车费,从车上下来。踩着自己的名牌跟鞋和单肩包,突然觉得自己是这样的格格不入。那些年轻的面容,即使没有金钱、权力,没有名牌鞋和包,也依旧鲜活生动,令人羡慕。那一刻,她深刻地怀疑自己也曾拥有这样的青春和年华。那一刻,她明白了自己是真的已经老去。她不敢多加逗留,逃也似的在路边叫车,继续赶回自己的那个昂贵而不实用的小窝。
一路的城市霓虹和光华又一次在眼前如流光和电影般的呈现,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荒谬。但在距离自己居地还有三公里的地方,她下了车。
顺着滨河路,她想踩着自己这双昂贵的高跟鞋走回去。
河边的风有点大。夏夜吹在身上觉得凉快而舒服。她走了很久很久,不知觉,竟然已经走了很远。马上快要到家了,可她却不想回家。她这么清醒,回家也不过是一个人,面对几面墙。她觉得今晚自己可能会失眠。如果可以喝醉,是不是会好眠一点?
她本想走近超市给自己买些酒回去。但想到自己踩着跟鞋,提那么重的酒,就又打消了念头。
又走了一段,她看到一家日料店。玻璃门壁望去,里面只坐了几个人。干净的店面,暖黄色的灯光,让她有了推门走进去的欲望。
这个店面不大,仿照了《深夜食堂》的样子装修,客人都只能围着老板的操作台入坐。如果人多,怕是没有地方,或许两位老人也没有时间和精力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