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在慢慢走出阴影,人们也开始在困境中努力重建生活的信心。
王芳和朋友去周边的乡村住了三天。
乡村生活慢悠悠的,晚上能听到虫鸣,那些声音让她心静。
回来之后,她每天浏览招聘网站的信息,一次性投出十几份简历,“好好找一下,总会有路的”,她说。
如果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王芳会和母亲下楼打打羽毛球,小区里的花都开了,风夹杂着花香扑面吹来,那时,她觉得熟悉的江城好像又回来了。
回到之前“那种平凡的生活”,这是王芳现在最大的心愿。
叶清寒在楼上隔着玻璃窗看王芳跟母亲打羽毛球,就突然想起小时候跟爸爸妈妈弟弟一块打羽毛球的情景。
叶清寒跟爸爸搭配,弟弟跟妈妈搭配,弟弟把这叫做男女混合双打,叶清寒和爸爸总是得分,惹得弟弟好生气,然后耍赖皮不玩了。
妈妈为了哄弟弟,就做了他最爱吃的藕夹,弟弟立刻破涕为笑。
这些事在叶清寒的记忆里,至今那么清晰,就好像昨天发生的一样,让叶清寒意识到,这巨大的伤疤一直都在那里,从来都没有好过。
叶清寒清楚地听到了内心被撕碎的声音,心碎的声音很轻,就像寒风中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一样,但是这蚀骨的冷却足以让她在这春暖花开的日子里瑟瑟发抖。
这段日子以来,叶清寒由于工作时间很长,鼻梁被口罩压出血痕。整个人一直处在透支的状态,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这十几年,叶清寒内心的伤疤从来未曾愈合,如今,脸上又添了新的伤痕。
有的时候,叶清寒会潜意识里把抢救的病人假想成爸爸妈妈弟弟,就好像她再多做一分努力,她的亲人们就可以活过来一样。
所以封城之前,叶清寒每天都抢救病人到几乎虚脱,而现在突然有些清闲,让她觉得极度不适应,内心空虚到发慌。
叶清寒觉得自己病了,是心病,病得很重,确切得说,是旧伤复发,汹涌得一发不可收拾。
她决定去看心理医生。她想起世界卫生组织(WHO)为健康下过这样的定义:
健康不仅是没有疾病,而且包括躯体健康、心理健康和社会的良好适应状态。
万幸,叶清寒遇到了心理咨询师黄玲。
黄玲这段时间倾听了无数病人的心声。
“我如果感染了怎么办?”
“口罩和粮食不够了怎么办?”
“我的家人是否平安…….”
但死亡与惨剧的见闻越来越多,人们的安全感也一层层剥落。
在江城宁静的街道下,这种恐惧的情绪,已经连接成一片刻入人们的内心深处。
后疫情时代,那些煎熬过的心,应该被照见。
这是灾难来临时,人最直接的反应。
在以前,应对咨询心理问题的患者,一名医生、一部座机。
但江城疫情爆发之后,通话量成倍上升。
从工作时间接听,到24小时不间断;从一人值班,扩成了170人的心理咨询团队。
心理咨询师黄玲在08年就曾参加过汶川灾区心理救援队。
在采访中,她介绍来电咨询可以分为三种类型人群。
第一种,不了解情况的恐慌群众。
有些人因为过度洗手洗到破皮,有些人失眠失到地老天荒。
担心自己或者家人患病,感到胸闷、气短、体温莫名增加。
第二种,来自疑似或确诊患者。
对死亡的极度恐惧,总会使他们产生极端情绪:重度焦虑、抑郁、狂躁。
更普遍的表现是——